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自证预言”,是由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金·莫顿提出的一种社会心理学现象,是指人们先入为主的判断,无论其正确与否,都将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人们的行为,以至于这个判断最后真的实现。通俗的说,自证预言就是我们总会在不经意间使我们自己的预言成为现实。
这几天最热的新闻之一,就是一个在美国马里兰大学留学的昆明女孩杨舒平在学校的演讲里,说了一些“美国的空气是甜的”“在昆明不带口罩会生病”之类的话,被骂成筛子了,预计“美国的空气比昆明的甜”这句话以后要替代“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成为新的崇洋媚外金句了。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她的道歉微博虽然关闭了评论,转发也超过了6万条。这种热度只有明星出轨能够与之媲美。
随后的人肉搜索随之而来,女孩的学籍、师生关系、父亲的单位统统被暴露了一个底朝天,随后对他父亲是否贪污的有罪推论也出来了。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刚刚到昆明的时候,我特别讨厌我身边跟我一样的县市来的人学昆明口音,我认为此举无比装逼,大傻逼才会这样。后来我有一次看了一个文章说这个现象,大意就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会在离开故乡的时候,去学习外地的口音。文章还说了,一般学习外地口音的人里以女孩居多,因为她们相对更弱小。
我觉得跟我一样从县市而来的朋友学昆明口音是装逼,丢了我们的脸。换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侧面反映的是我特别怕丢脸。
看一点心理学的书籍有一个好处,任何人的言行举止背后都有成因。往深处想,都有能用逻辑解释的动机。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对人就逐渐没有那么尖酸刻薄了。
再换一个角度,很多时候,放过别人,其实是等于放过自己。对别人的言行中的错误耿耿于怀,更多的是跟自己过不去。
具体到这个昆明姑娘杨舒平闯的祸,我觉得她说的话不妥当,不妥当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对美国生活的谄媚,一个是对家乡空气的构陷,我们都知道昆明的空气质量在中国的省会城市中应该是仅存不多的净土了。这两个部分又是相互关联的,如果不说家乡糟糕,就讨好不了现场的美国人。公众的愤怒估计也是分成了两个部分。
因为一个人在国外说我们的不好,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进而说出做出激动的话激进的事,甚至怀疑她爸爸是贪污受贿,我觉得这过程中过激行为是一种自证预言。围观群众越激动,越是用群体行为去自证那个女孩的言论是对的。在这种群体的愤怒下越做出过激的举动,越是像其他人证明:你看,我说的对,他们就是这么糟糕。
昆明的空气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言论而变的糟糕,当然,反过来说,北京的空气也不会因为我们维护昆明的空气而变好,因为别人说了不好,就觉得“辱华”了,我们是多容易被侮辱呢?
过去一年,我因为工作比较频繁的出差,我去到的超过20个省会城市,我发现一个特点,每一个当地人都在吐槽自己所在的城市,交通拥堵、收入畸形、素质低下……同时对我所来的城市大加夸赞。这种场合,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这种客套当真,因为我们知道客套居多。当然我们都知道杨舒平肯定不是客套,她是在讨好现场的那些人。
那个演讲视频里最让我觉得尴尬症都要发作的地方是,这个客观说起来水平很一般的演讲,现场的美国人还热烈的起立鼓掌了。
这就让我这样的平时以“美狗”自称的人都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像春晚转播时明明不好笑的时候偏偏有人大声叫好,硬要带节奏,现场气氛陷入一片尴尬。
回到文章开头说的自证预言,因为我们反弹的特别严重,这个马里兰大学还一本正经出来说“捍卫自己学生的言论自由”,我看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写到这里,我想起《三体》里。年轻的叶文洁在红岸基地工作,负责探索与寻找外星文明,三体文明的监听员收到发自地球的信号之后,回复的那句著名的话:“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可惜的是,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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