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我爷爷85岁生日,分散在各地的儿孙陆陆续续赶回去,我只是其中一员。
一大群人济济一堂的挤在老家的院子里的时候,我发现爷爷最大的重孙已经快20岁了,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这个家族还会有幸五世同堂。
爷爷有六个儿子,这次非常幸运的全部都在了,我翻出Google云盘里的上一次他们齐聚的照片时,发现已经时四年前的春节时拍的了。老哥几个去给奶奶以及其他我们这辈人已经说不出是谁的祖宗上坟,坐在坟前歇息时,我说,坐正了,我给你们拍一张。
照片在手机里被传递一圈之后,我说我再给你们老哥几个拍一张吧,下一次这么齐不知道又要几年了。几个人都非常积极,酒桌上还在喝酒的也被拖过来,拍完之后五叔说,你洗几张出来给我们。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洗照片?说完我发现其实他们好几个都还在用没有任何智能机功能的传统山寨功能机。
爷爷耳朵重听到几乎要吼着才能沟通了,不明所以的人看着我们跟他说话,会以为我们都是在虐待他,发上微博就能出名了。院子里现在跑着的都是一窝一窝的重孙,最小的好几个还在蹒跚学步,所以院子里如同交响乐一样,一会玩的开心的你追我赶,一会谁又跟谁打起来了,哭成一团。
我的几个叔叔都在追着孙子孙女屁股后面跑了,平时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和鸡零狗碎,在这一刻都没有人提起,这是被浓缩的一天,过去的生活中的苦难被一笔带过,欢乐被刻意以放大,每一个人都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来迎合这天。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大家都是在拍一个类似于《我爱我家》的室内情景喜剧,室外的生活是另外一重世界,进入到室内如同要进工厂的无菌室一样,要穿上防护服消毒几次。
隔壁的三外公家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一周多以前三外婆突然中风摔倒,救治不力去世了,出殡的时候我在出差,哥哥告诉我我才知道。
上午的时候去看望三外公,陪他小坐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衰老的非常厉害,整个上午都没有吃东西,肺像风箱一样的呼哧呼哧的伴随急促的呼吸作响。看着他脸上的老人斑,我想起小时候跟他一起走路去镇上,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走得快,15公里的山路,我们要走三四个小时,他两个多小时就走到了。我跟着他一路小跑还是被甩得不见踪影。
因为这个记忆太过深刻,我心里总觉得他是矫健强壮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如此衰老,心里难免有些感怀。
看望三外公的时候有一霎那我有点分神,我在想我们这一代人其实有一些教育是缺失的,从小没有被教育怎么去爱和被爱,也没有被教育怎样相聚和分别,所以遇到爱的时候,都是手足无措,只能以“中国人含蓄内敛”来搪塞,遇到分离的时候更是进退失据。
我想起我朋友跟我说,自己有了小孩之后,首先就给他养一只小猫小狗,陪孩子一起长大,成为最好的家人朋友,等他或者她长大到15、6岁的时候,就能体会到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离开三外公家,走到隔壁的院子里,看着一院子里的小孩子,新生和逝去,我知道这就是轮回。我已经身为人父,我理解了新生的喜悦,但是还是悟不空别离的感伤。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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